第(1/3)页 夜雨敲打着军帐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河北之地,宗泽临时驻扎的营盘中,灯火稀疏,唯有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。 老将军宗泽正伏案凝视着一幅破损的舆图,手指在东平府周边地域重重划过。 当日他被康王派遣去救援汴京,可只有区区三千多轻骑的他,根本做不了什么。 他心里清楚,康王仅仅只是做个营救汴京的姿态,从而赢得天下人心。 至于他,要么选择带三千人去送死,要么在大后方为康王吸引注意力,保护大宋最后的“希望”一路顺利南下。 宗泽到底是忠心的老臣。 即便心中对他康王拒绝营救汴京,让他心中很是失望,可终究是选择为赵构保驾护航。 连日来,他不断的率轻骑侵扰金人的追军,可心里始终牵挂二帝和太子。 “踏踏踏!”忽然就在这时,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亲卫的低喝。 一名副将疾步而来,闯入帐中:“宗帅,汴京察子的密报到了!” 密报?听到这话,宗泽抬起身,看向副将,眼神中有疑惑之色浮现。 跟赵构的反应差不多,他也想不通,皇城司早已在汴京城破那一日就瘫痪。 就算城中依旧有武职司的人蛰伏下来,可面对如今的汴京,还能有何作用? 不过宗泽疑惑归疑惑,但他知道,武职司的人这个时候传出来的密报绝对不简单。 “太子出逃汴京了!”副将激动的说着,将手中的密报递给宗泽。 “什么?!” 听到这话,宗泽猛地直起身,接过布绢,只见上面写到:“帝裔逃京,速救!”六个潦草字迹,宗泽持绢的手猛地一颤! 烛光下,宗泽那双因忧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。 这一刻,所有的疲惫和憋闷,顷刻间被一股巨大,近乎狂暴的喜悦和紧迫感驱散。 “太子竟逃出生天!”他低声惊呼,声音因激动而沙哑,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定。 “嘭!”而后猛地一拳砸在案上,震得笔砚跳动:“苍天有眼,不绝我大宋国本!” 那一缕小小的布绢,在他手中被紧紧攥住,仿佛握着大宋最后的命脉。 半晌后,宗泽平复心中所有情绪,已然恢复了沙场老将的冷峻。 深吸一口气,目光再次投向舆图,大脑飞速运转,计算着路程、敌情、兵力。 “金虏哨骑遍布,范琼逆贼岂会甘休?殿下此行,必是九死一生!”他喃喃自语,随即眼神一厉,“然,只要老夫一息尚存,绝不容许社稷正统倾覆于奸佞虏贼之手!” 话毕,看向副将,厉声道:“立刻给汴京内的察子传信,让他们弄清楚,太子出逃的方向,本帅需要更多的信息!” “是!”副将给了身旁偏校一个眼神,后者立刻会意,转身大步离去。 “传令!”紧跟着,宗泽又对副将,斩钉截铁道:“即刻集结所有斥候轻骑!” 副将一抱拳,道:“遵令!” 赵谌不知道各方都因为他逃跑的反应,也不知道宗泽老将军正准备援救他。 此时,凭借着同样的借口,和恰到好处的“酒钱”,他们又混过了两处哨卡。 一行人沿着官道拼了命的狂奔。 不论是吴革还是赵谌,心里都清楚。 这一世他们不再走野外山间,而是反其道而行,直接走了官道,如果原来的路线,等不到他们,范琼和完颜希尹肯定会反应过来。 他们最多只能靠着这个优势,在时间上领先一个时辰多,只要范琼等人反应过来,骑兵铺开,很快官道就会追上他们。 因此,他们必须要在一个时辰内,赶到此行的目的地,须水镇! 没错,他们并不打算直接从官道直通荥阳口。 因为这根本不现实! 从固子门,沿官道出发,向西经郑州,再到荥阳渡口,路程也就是七八十里。 如果全程走官道,即使天气良好,也需要至少一整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走完。 但别忘了,就算他们领先范琼等人一个时辰,可双腿走路,外加风雨阻隔,跟人家战马奔袭,根本没有可比性。 一个时辰的差距,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平。 因此,在吴革的计划下,这次的逃亡之旅,计划分为多个阶段。 首先就是从官道疾行,之后奔袭于野外迂回出去,寻找私渡点! 若是直接前往荥阳渡口,无异于自投罗网,必须选择更隐蔽的私人渡口。 而转道须水镇,就是他们此行第一站。 须水镇是汴京西行路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和集镇,位于汴京至荥阳的官道上。 (注:须水镇为河南须水县。) 一行人不知行进多少里,直到看见路边一块被风雨侵蚀,写着“须水”二字的界石,吴革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。 “就是这里,转向!”吴革低声下令。 吴革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将领,直到踏上逃亡之路,赵谌才明白,自己计划的大方向逃亡之路没问题,可很多细节却给忽略了。 比如自己知道要从荥阳渡口西进关中,可事实上,荥阳渡口去了就是送死! 赵谌趴在牛五背上,心中却是想着,若是自己逃亡关中,完颜希尹会怎么做? 一行人推着板车,离开相对平坦的官道,车轮猛地陷入北面田野的深泥之中。 行进瞬间变得无比艰难。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,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从须水镇附近离开官道向北,折入田野小路,直扑河阴县的桃花峪。 (注:桃花峪,今荥阳市广武镇一带。) “呼呼呼……”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糊住了眼,冷风一吹,彻骨冰寒。 但此刻,每个人都觉得心头阵阵火热,他们骗过了最危险的眼线,成功地从敌人严防死守的官道网络上跳了出来! 若是他们此行能活着抵达关中,那他们就是跟随太子,再造大宋的功臣! 也不知在荒野里挣扎了多久。 直到耳边隐约传来隆隆的水声,空气中水汽愈发充沛,甚至压过了土腥味。 “到了,桃花峪!”一名在前探路的死士滑下土坡,压低声音激动地回报。 吴革率先冲到一处高坡向下望去。 只见下方,虽然是深夜,却因地势开阔,隐约可见黑夜中,黄河滔滔,在雨夜中,如同一条咆哮的黑色巨龙。 此处是一道私渡,但不出意外的没有人摆渡。 不过这里有简易的渡口,就说明这里是最合适的渡河点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