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九章 传胪-《乾坤清胤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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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随着话音方落,从屋中踉跄退出一名婢女与一名家仆,两个人皆是神情沮丧,手中捧着堆放着破碎无形的碗筷碟子。

    这婢女家仆低着首跌跌撞撞地刚出屋门便碰到了礼部尚书冯周,他换掉上朝的官服,一身宽厚的常服将他略微肥胖的身子撑得更加丰满,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庞又聋拉下来,悻悻然不可言喻。

    他大袖一摆,示意家仆退下,独自推门入内,只见屋内一片

    狼藉,而那绸衣青年衣衫不整、披头散发,全然是刚睡醒的模样,他背对着冯周,骂咧咧道:“让你们走,你们还进来,现在是不是都不把我当少爷了?”说着举起瓷瓶转身欲抛,见是自己的父亲冯周,脸上怒气全消,反添惊愕之色,他呐呐唤了一声:“爹....”

    冯周小眼睛朝他翻了一下白眼后,胖脸流露出心疼之色,立刻上前伸出两只胖手夺过绸衣青年手中的瓷瓶,分外疼惜的察看瓷瓶是否有所损伤,嗔骂道:“这可是越窑青瓷,这可是老夫多年寻到的宝贝,你若敢拿它置气,看老夫不剥了你皮。”说着将瓷瓶轻拿轻放到桌上,自己也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哭笑不得的冯时偐冷笑道:“爹,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儿子现在连状元都不是了,寒窗苦读这么多年,才得了一个榜眼,翰林院编修也只是正七品,我堂堂开封府解元,汴梁第一才子如今成了笑柄...”

    冯周一边用袖口擦拭着青瓷,一边开口截断他的话道:“开封府解元、汴梁第一才子又如何,那都是空有虚名罢了,他也只不过是正六品的翰林修撰。”

    说到至此,语音顿住,他忽然将话锋一转,对着瓷瓶意味深长地说:“无论上至陛下,下到商贾,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钟爱瓷器呢,为何又爱将它们摆放在各大官邸府苑、在皇宫大殿内呢,因为好看,气派,彰显主人的涵养,可是这些花瓶一旦失去了这个作用,那就只能弃置敝履。”

    “哐啷”一声,冯周竟然将自己方才珍爱的瓷瓶随手一砸,瓷瓶掉在地上,碎成一大片,但是他老眼中毫无疼惜之意,而是浓浓的淡漠之色,这喜怒之间让人心中可怖。

    冯时偐被这举动吓了一跳,目瞪口呆,许久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时偐,你当知道天才神童,解元状元这些又当如何,在朝堂中这些连渣都不是,反而会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,肉中刺,做人不能做花瓶啊!”

    冯周深深喟叹一声,似乎感慨颇多,续道:“以往的朝堂,是司马一党与他王介甫两个人的朝堂,现在陛下想革新变法,想有所作为,他就打压一众前朝老臣的气焰,把三朝宰辅司马君实活活逼到洛阳老宅闭门编书,把名动京师的苏大学士调离京都,陛下那是想将他王介甫弄成花瓶供在大殿内,等到日后革新变法出了纰漏,他这个花瓶就是陛下的挡箭牌,古之商鞅如是,他王介甫亦如是。”

    冯时偐砸吧砸吧嘴,让他难以置信地是他的父亲,看起来鲁钝不堪,任人欺负,原来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。

    淡淡一笑的冯周肥胖的脸露出褶子来,他恻然道:“这个葛胤无权无势,也只是个固执的愤青书生罢了,陛下这几年大力培植像这样的势力,实则是想为王介甫培育辅助力量,等到王介甫这个花瓶被根深树大的世袭贵族打碎后,这个葛胤自然就成了另一

    个众矢之的“集英殿瓷器”。”

    冯时偐终于明白冯周的良苦用心,向着父亲竖起大拇指,赞叹道:“爹,你真是高明,儿子佩服,难怪你这几年不介入王马之争中,一会儿与文彦博、范镇这些隶属司马一党的翰林院老顽固交好,另一方面又与王丞相章惇等革新一党有来往,就算与两党势

    力交好,但爹您又不表明立场,实则是为了等这朝堂的风吹哪,你就倒哪里而来保全自己,哈哈哈,太厉害了爹您才是最适合做宰辅的人选!”

    看似憨厚和蔼的冯周,他的面庞流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寒意,道:“傻孩子,老夫若不与章惇、文彦博、范镇这些翰林院的老学究处好关系,你日后在翰林院又有谁能照顾于你呢,换而言之,这次葛胤因为殿试之事而开罪了这些老学究,你以为他在翰林院还有好果子吃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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